接了旨意的煜陽在下朝的路上不斷被人在後面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可他面上卻依舊掛著不減分毫的笑意玩世不恭，像極了什麽事也不曾發生的模樣。

只是回了府中關起門來卻又面若冰霜換上了另外一副面孔。

“去給我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誰洩露出去的！”煜陽一字一句幾乎要把牙咬碎了說。

底下的人面色也隨之一變急忙不住的應：“是，是。”

煜陽坐在堂上的那把椅子上闔上了眸子，用手捏了捏眉心神情顯得極為疲憊。

暮生聽聞他回來為他烹了一杯茶，取新鮮的荷葉上清晨的露珠水用的又是剛剛一茬新采摘下來的茶尖。

煜陽正處於煩心頭上，聞見茶的香氣竟還是擡手端了過來咂了一口。

暮生奉過茶後就要走，冷不防煜陽又突然開了口：“暮生，我倒希望那人真不是你。不然我可能真會殺了你。”他的語氣淡淡的，像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而已。

暮生怔了怔，知道他心中也差不多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也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有所指也不做聲。

“今日，父皇罰我面壁思過三個月，這段時日裏你便陪著吧，在我身邊時時待著伺候。”

暮生聽著頗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可是宮裏傳人遞了消息給我，說是星兒又是吵著鬧著任誰哄都聽不下來，我打算隔日去瞧一瞧。”

煜陽聽著眸子又暗淡了幾分。

“何況，我已經許久不曾去見過母妃了，還想抽空去順道瞧一瞧她。”

“母妃那邊自然是不要得你特意跑一趟的。倒是你，對待旁人，不管是至善還是至惡之人抑或親近初識之人到底還是比我多了幾分善意與溫柔。”。

暮生無聲的張了張嘴，一時卻不知道到底應該說著什麽來辯解反駁。

煜陽只是一手不住的揮動著衣袖趕她走了。

暮生心底知道對著他她沒辦法全心全意的愛但也沒法子全心全意的恨，他總是因著自己做的這些受傷害她心裏不是沒有歉意，可誰又教她一顆心悉數放在了煜月身上呢？一顆心的地方有多大，不過恰好僅僅容得下一人罷了。

……

經歷了這次風波，許多大臣有些摸不清楚局勢，不知兩位皇子究竟該站在哪一位這邊，但看了煜允之的態度，大多到底還是紛紛倒戈私下裏絞盡腦汁的想要投靠煜月。煜月倒將分寸拿捏的極好，待那些人不過分親近也不刻意淡漠。

外人皆以為煜陽日日卻是在府中面壁思過卻不想他正在韜光養晦暗地裏依舊與人有所來往，外面的風吹草動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不過這些人倒是無足輕重的小嘍啰，在他心裏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自然可知他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要重新贏回煜允之的信任和嘉獎倒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在他的心裏漸漸鋪陳開來。

……

這廂煜月因為密信的事情待姝兒態度倒是好了許多，只因那一日姝兒來找他將這密信遞給他讓他想個法子偷偷呈上去給煜允之。

彼時他終於得了這緊要的物件欣喜得緊，冷不防聽姝兒身邊的丫頭說漏了嘴：原來這密信竟是姝兒親自以身犯險從煜陽府上偷偷帶回來的，為此險些被煜陽發現……

因著這事煜月對姝兒便不如以前那般視若無睹了。亦只有那有心想要欺騙煜月的人才知道這其中的波折和真相而已。

另一邊的暮生隔了幾日果然尋了個日子去了宮中，煜陽知道了倒也沒有什麽說辭。

她主要是去瞧瞧煜星那孩子和楚婕妤：許多日不見，也不知那孩子過得如何，身邊可有人照顧？想著她便不免加快了腳步。

有了上一次的被誣陷事件，暮生這一次來自然也是謹慎了不少一路都在註意是否有人偷偷尾隨她。

到了煜星殿上，煜星果然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在宣紙上拿著一支筆隨意寫寫畫畫，直到暮生叫他才回過身來。

“暮生姐姐？你來了！”煜星孩子心性，一個人慣了，見到暮生便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一下子跑過去抱住了她的腰肢，“姐姐，星兒好想你。”

暮生生了些許憐惜，撫著他的發頂：“姐姐帶了點心，吃一些吧。”

少年眉開眼笑打開了食盒開始囫圇起來。暮生只好不住的叮囑他慢些又為他倒了杯水。

煜星吃得差不多時暮生才開口：“姐姐日後定是不能常來了，你照顧好自己。”

說完便起身。

少年睜著一雙澄澈的眸子看著她問：“為什麽？”暮生一時回答不出來便不作答。

煜星沒有留她，可是她在出門的那一刻卻是真真切切聽到了那少年一字一句鄭重的說：“若是姐姐是我的妃，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了。”不是問句，而是固執的陳述句。

幾乎下意識的，暮生有些心慌她不知到底該如何做，便逃一般的離開了。煜星還小，不懂事，他只是未曾經歷過便把自己這種對於弟弟的憐惜當成了男女之情，想著她便寬慰了些許。

可她，到底還是低估了少年的決心。

去看完楚婕妤閑拉了幾句家常，暮生便整頓準備出宮去。

可到底天意弄人好巧不巧，又是在禦花園中，她恰好又碰見了在此處散步的容妃，於是避無可避便只能上前行禮。

容妃對她一向是沒有什麽好臉色，她行完禮容妃受了叫她起來她便本能的想要盡快離開卻被她攔下並且還帶回了自己的宮中。

依暮生對她的了解斷然不是什麽好事，甚至她要說的話暮生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到了宮中，果然如此。

“暮生，我固然不喜你，可奈何月兒心中甚是歡喜你，你明知道你們不可能在一起。離開他吧。就當是為了他，也成全你自己。畢竟他日後和煜陽兩個人定然會有一場戰爭，屆時你該站在誰處？又該幫襯誰？”

暮生垂眸，她不是不懂，自然也知容妃的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相反這些事情也。在她心中日日徘徊游移不定，她到底也不知該如何選。

忽然容妃“撲通”一聲對著暮生跪了下來：“暮生，就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求你了。誰又會害自己的親骨肉呢？不外乎只是想護著他罷了。你便諒解一下我作為娘親的這個卑微又渺小的願望吧！”

暮生低眉，不語。

許久像是耗費了許多力氣：“你起來吧。我會好好想想的。”

容妃見她如此猶豫不定心下也是甚惱，一下子站起了身疾言厲色道：“暮生，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你當如何？亦像對待以前的暮聲那般毀了我的名聲？我早已沒有了所謂的名聲，你這番心怕是要白費了。”聽聞她如此，暮生也不禁反唇相譏。

容妃伸出纖指指著她：“你……你……”了半天到底也沒有說出什麽來。似是不明，為何她會知道這些陳年舊事，她當年明明瞞得滴水不漏。

“容妃娘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你自然比我懂，我現下站在這裏恭恭敬敬只是因為你是煜月的娘親我敬你，但你如此做確實不配做他的娘親！”說完，不顧身後容妃一張慘白了臉色沒有絲毫血色的臉色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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